摘要
通過研究樣本地區株州市的普職融通改革試點發現，普職融通班招生旺、學風濃、出口優，但同時也存在靠情懷維系、學籍只能“單向通”、融通局限升學目標等問題，建議建立健全省域普職融通制度支持體系、盡快發展綜合高中、深入推進課程融通，進一步推進高中階段普職深度融通，以適應學生多樣化發展需要和現代產業科技升級對綜合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的新訴求。
普職融通是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融合貫通的一種特殊辦學形式，也是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株洲市是湖南省最早也是目前唯一一個開展普職融通改革試點的市州，至今已經堅持七年。本文以該市高中階段普職融通為例，總結普職融通的經驗，分析存在的問題，尋找突破普職融通瓶頸的對策。
一、普職融通改革的實踐
為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搭建學生成長“立交橋”，滿足中職學生多樣化發展訴求，2016年株洲市教育局通過廣泛調研，借鑒發達地區經驗，啟動了普職融通改革試點工作。為了保證普通融通質量，首個試點班選擇一所國家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發展示范學校和一所省級示范性普通高級中學合作。試點班報名159人，錄取41人，錄取率26%。學生入學注冊中職學籍。學生入學成績大部分在B等以下，其中僅有一名學生一門課程為A等，另有2名同學五門課程分別全部為C等和D等（注：三年后，入學成績全為C等這名同學通過對口高考考入本科，全為D等這名同學考入?？茖W校）。一年級開設普通高中文化課程，師資由普高學校派出，專業課由中職學校教師擔任。第一學年期末，試點班學生參加對口普高學校一年級統考，文化課程成績排名在普高學校上一年一次性本科上線率以內或專業成績達到上一年全省專業錄取分數線的學生，可轉入普高學習，但學籍仍保留在原中職學校。經過考核，二年級時轉入普高就讀6人，轉學率14%。畢業時轉入普高的6名同學參加普通高考，其中5人考上本科院校（3人一本，2人二本），1人通過單招進入高職；留在中職學校學習的學生除一名同學入伍外，2人通過對口高考考入二本，其余同學全部考入高職高專深造。
首屆普職融通試點班取得成功后，2017年擴大改革試點，試點中職學校由原來的1所增加到5所，試點專業由1個增加到8個，學生由41人增加到380人，轉入普高隨班就讀總人數為44人，轉學率12%。由于各種原因，到2022年參加普職融通試點的中職學校由5所減少到2所，其中1所為普高與中職學校校際間融通，1所為校內高中部與中職部之間的融通。
二、普職融通的成效與困境
應該說株洲市的普職融通總體來說是成功的，有吸引力的，特別是醴陵市陶瓷煙花職業技術學校盡管普通高中轉學率只有8.8%，但仍然堅持至今，究其原因主要有四個：一是出口優。以醴陵市陶瓷煙花職業技術學校普職融通班為例，目前畢業三屆，轉學到普通高中就讀的學生大部分通過普通高考進入本科院校深造，其中第一屆共3名學生2人升本、1人上?？?，第二屆和第三屆共11名畢業生100%考上本科，并且有3人上考上一本學校。盡管我們不能完全以升本來評價學生的成功，但普職融通試點至少說明不能以一考定終身，普職融通班的開辦為部分中考失利者提供了二次選擇和發展機會。二是入口旺。正因為畢業生出口優，普職融通班為學生多樣化發展提供了多條選擇路徑，所以吸引了一批低于省示范普高、高于一般普高錄取分數線的初中畢業生報名。據統計，從第三屆試點班開始，每年普職融通班錄取比例約為50%。良好的社會聲譽，帶動了中職學校招生效應，解決了長期困擾學校的招生難題，這也是吸引中職學校堅持普職融通班改革的重要動因。三是學風好。普遍反映，普職融通班學生目標明確，學習氛圍濃，無論衛生、紀律還是勞動等各方面均在全校發揮榜樣示范作用，帶動了中職學校整體班風學風建設。四是情懷深。個別學校普職融通之所以能夠堅持下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普高校長對職業教育有情懷，對普職融通情有獨鐘。
上面第四點原因既是優點也是缺點。如果僅僅靠情懷來推動普職融通工作，顯然不是長久之計。從株洲市普職融通試點來看，最初擴展到了5所學校，后又減少到2所，也充分說明了這點。從目前來看，普職融通對中職學校的高質量發展帶動作用非常明顯，但對普通高中來說，又要派出師資，又要接納轉學學生，確實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如果缺乏長效機制，整體設計，普職融通終究因為人的因素會走向衰弱。此為普職融通工作深度推進困境之一。
第二個困境是只能“單向通”，無法“雙向通”。普職融通理論上說應該是普通學校和職業學校學籍互為融通，但目前實際上只是中職學校的一廂情愿。雖然規定了普高學生可以自愿申請轉入中職學校，但由于對職業教育的認識不足以及中職學校自身的短板，真正轉入中職學校的幾乎沒有。中職學校學生通過普職融通方式轉入普通高中，但學籍仍然保留在中職學校，轉過去的學生實際是“借讀生”，在普通高中隨班就讀，身份有些不尷不尬。學籍的不能融通，也阻礙了普職融通全面推廣的積極性。
第三個困境是普職融通還停留在升學為目標的淺層次融通。就中職學校來說，目前普職融通的主要目標一是希望更多學生考上本科院校，二是招生時吸引更多優秀生源。在課程設置上，一年級課程主要按照普高模式開設，學生注冊的專業與課程學習關系不大，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職業教育的特性。最初設計的普高利用中職教育資源開設相關職業技術和職業生涯課程，因制度執行原因，實際上也很難落到實處。普職融通深入到專業、課程等雙向深度融通還有待于破解。
三、全面推進普職融通的建議
普職融通要求的提出最早可以追溯到1993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綱要》提出“普通高中要分別不同情況，適當開設職業技術課程”。此后，國家一系列有關高中階段教育和職業教育文件都提出要加強各學段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滲透融通。2022年，新修訂的《職業教育法》再次以立法形式將“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相互融通”寫進了法律條文。黨的二十大報告也進一步提出，要“推進職普融通”，辦人民滿意的教育?？梢?，普職融通已經成為深化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改革不可回避的重要課題。進一步推廣普職融通，需要從三大方面著力：
一是建立保障支持系統。普職融通是一項橫跨普通教育和職業教育兩大體系的系統工程，需要站在教育整體高度來做好省域內的制度設計。如果缺乏制度體系支撐，單靠個人情懷，是很難可持續性發展的。首先要制定普職融通改革實施方案?，F在大的政策已經有了，就缺乏各地落地的具體實施方案，要將普職融通的目標任務、融通模式、發展路徑及保障機制等落實到具體實施方案中去。其次要打通學籍融通壁壘。學籍融通的難點和堵點在中職轉普高，普職融通班學生人可過去，但學籍轉不了，會嚴重影響普職融通改革的積極性。因此，要重點研究解決中職融通到普高的學生學籍問題。再次是投入問題。如果選擇校際間的普職融通，涉及到師資派出、課程開發以及學費分攤等問題，需要一定的經費投入支持作保障。
二是盡快發展綜合高中。早在2010年《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就提出要“探索綜合高中發展模式?！?2021年，《中共中央辦公廳 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再次強調要“探索發展以專項技能培養為主的特色綜合高中”?！督逃?湖南省人民政府關于整省推進職業教育現代化 服務“三高四新”戰略的意見》也提出了湖南省“開展綜合高中試點”的戰略任務。隨著產業技術升級對綜合素質人才需求比例的增加，綜合高中已經成為許多發達國家和地區高中階段教育的一種重要辦學形式。據統計，目前美國綜合高中已占到全部公立高中的85%，成為高中階段教育的主要形式。
目前普職融通模式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中職學校與普通高中之間的融通，另一種是中職學?；蚱胀ǜ咧袃炔康娜谕?。從融通效益來看，學校內部的融通因為師資隊伍、課程體系以及設施設備可共享，溝通協調簡單，可以回避校際間融通中的很多問題與矛盾，是一種比較理想的融通模式。與此同時，發展綜合高中的時機也已經成熟，為適應新一輪產業技術革新及信息化、智能化對知識型技術工人的需要，目前中職學校辦學定位已由過去單一的就業導向調整為升學與就業“雙導向”?！秶衣殬I教育改革實施方案》也已明確“把發展中等職業教育作為普及高中階段教育和建設中國特色職業教育體系的重要基礎”，“把發展高等職業教育作為優化高等教育結構和培養大國工匠、能工巧匠的重要方式”。事實上，根據我們的調查，職業教育的辦學層次已經高移，目前中職學校90%以上的學生選擇知識和技術的繼續深造。
當前發展綜合高中可以考慮兩條路徑：一是以現有中職學校為基礎，二是以普通高中為基礎。當然，也可以在部分中職學校率先創辦綜合高中班，啟動綜合高中試點。在這方面青島等外地經驗可以為我們提供借鑒。2021年，青島旅游學校創辦了綜合高中班。學生入學時注冊普通高中學籍，一年級開設普高九門課程，同時開設日語韓語、生涯規劃等選修課程。二年級時可選擇普通高考、職教高考和出國深造等不同發展方向。選擇普通高考的學生提供政史地、生史地兩個選考課程組合，選擇職教高考的學生轉為中職學籍，以文化課、專業課和技能特長沖擊職教本科。
三是推進普高職教課程融通。課程是普職融通的重要載體。為避免普職融通變成單一的升學融通，要著眼于人的全面發展，為學生提供充分合適的教育，可以在普通高中提供職業技術類課程供學生選擇，滿足高中學生多樣化發展需要。有人對教學質量中等偏下的普通高中調查發現，普高有19.6%的學生表示喜歡職業技術類課程，18.4%的學生表示想學習一門技術，10.6%的學生表示不喜歡普通高中的課程。因此，在普通高中尤其是一般高中增設職業技術類課程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國家和省市相關文件也多次強調，要“鼓勵中等職業學校聯合中小學開展勞動和職業啟蒙教育，將動手實踐內容納入中小學相關課程和學生綜合素質評價”，組織力量開展相關普職融通選修課程，實現校內課程資源的普職融通。同時還可整合職業學?，F有實習實訓資源，面向當地普通學校開放，讓普通教育學生提前感知職業、認知職業、體驗職業，更好地做好職業生涯發展規劃。
來源: 職教論語，原文刊《湖南教育》2023.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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